淡淡的月光温柔地看顾着临安城。
一条狭小幽暗的小巷中,一盏风灯在路旁的屋角下摇曳着。
那后生背着苏婉匆匆走进了小巷,来到一座破旧的院门前,说了声“到我家了姑娘”,推门走了进去。
月光透过窗棂泻进简陋的房间里。后生进来后将苏婉放在了一张床上,并且给她盖上了被子,说了句:“寒舍简陋,姑娘先迁就下吧!”
后生说着,用火折子点亮了床头桌子上的一盏油灯。房间里便亮了起来,苏婉冻得苍白的脸庞也变得清晰。此刻的苏婉正围着被子半躺在床上,寒冷使得她的嘴唇仍在哆嗦,眼睛却转动着打量这个房间。
后生端起茶壶倒了一碗热茶,端起给苏婉喝,苏婉伸手接过却颤抖地端不住,后生便不再避嫌,上前扶住苏婉,将热茶喂给她喝。
一口热茶下肚,苏婉便感觉一股暖流从口中直下五脏六腑,受用无比,身体瞬间便感觉暖和了起来。只觉得这是世间最好的茶水了,很快便将热茶喝完。
两人相视一笑,后生起身放下茶碗,打开旁边衣柜,拿了几件衣服出来到床边说:“姑娘,你受了凉,先在被窝里暖和一会吧!这是小生的几件衣服,不要嫌弃,一会你换上吧,你的湿衣服我再给你烘干。”
苏婉感激地点了点头。
后生又说:“也很饿了吧,你先休息会,我去做点吃的。”说着便走了出去。
后生来到厨房,点亮了一盏油灯,生火做起了饭,简单地做了个蛋花汤,盛了一碗,热了两个油饼。刚刚做好,便听到里屋传出唤他的声音:“恩公!”接着又是那姑娘的几声咳嗽。
后生应了一声“来了”,赶紧端起汤,拿好油饼来到卧室中苏婉床前,见她身子斜躺在床上,已换上了自己的一件长袍,换下的衣服放在床头桌子上。
后生放下食物,问道:“暖和些了吗?”
苏婉说:“好些了。”说完却又咳了几声。
后生端过汤来说:“简单做了个蛋花汤,也不知是否合姑娘胃口,先喝点填填肚子吧!”
苏婉接过汤碗,饮了一口,看着后生道:“很好喝呢!”
后生又递上油饼,苏婉也是真饿了,接过油饼便咬一大口,再喝口汤,边吃边喝一会就吃完了。抹抹嘴说:“谢谢恩公!今晚真是万幸遇到恩公,咳咳……”
这后生接过汤碗放到桌上,莞尔一笑道:“当时我下工回家,正巧碰上了贼人抢劫你们,也是凑巧了。你跑开后那人追你,我赶紧用扁担打倒了一个贼人,但是你却跳到了河里,我又追上另一个贼人打倒了他,之后下水才把你拉了出来,姑娘今晚吃了不少苦头啊。”
苏婉看着后生,感激地说:“感谢恩公搭救,要不是您,奴家,恐难活过今晚啊!”
苏婉说着,想起方才惊险的状况,差点又哭出来。
后生宽慰道:“路见不平,岂能袖手旁观?姑娘也是吉人天相,不必在意!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?”
苏婉嗯了一声说:“不那么冷了。”又喝了口水,把碗放到床前桌子上,看着后生说:“恩公,这是钱塘东哪里呀?”
后生回答称:“这里是钱塘东的瓦子弄,请问姑娘,您家在临安北街哪里住?”
苏婉说:“我家在临安北的报恩坊,家父姓苏,是临安府通判,我家主做丝绸和香料生意。”
后生有点惊讶说:“噢,莫不是胭脂古树旁边的那家?令尊就是经营苏家丝绸和苏氏胭脂的苏员外吧?”
苏婉点头道:“正是!”
后生:“看您穿着打扮,想必就是位富家小姐,原来是苏老爷千金呀。”
苏婉感慨道:“不想今日遭此一劫,待我回家见过父亲,禀告您的大恩,我父亲定会重重赏你。”
苏婉说着就要下床,然而掀开被子就感到一股凉气,不由的连打了几个喷嚏,又咳嗽不断。
后生赶紧上前,给她盖好被子:“现在已近夜半时分,外面漆黑一片,夜路难行,姑娘还崴了脚,又落水着了凉,现在出去怕是不便,不如就在寒舍歇息一晚,待天亮了,我雇辆马车,护送姑娘回府,如何?”
苏婉觉得有理,又见对方谦谦有礼,想必不会对自己做无礼之事,便放下心来,点头说:“那好吧,就依恩公。”
苏婉说着,重又半躺到床上,盖上了被子,又问道:“对了,承蒙相救,却还不知恩公尊姓大名,如何称呼?”
后生笑说:“我姓柳,名安,小姐不必以‘恩公’称我,唤我‘柳生’便可。我也还未问小姐芳名,如何称呼?”
苏婉微笑道:“我叫苏婉,婉约的婉,柳公子可以叫我婉儿。”
柳安便说:“婉儿姑娘,单听这名字就是大家闺秀,看姑娘谈吐举止,想必诗书也读得不错。”
苏婉谦笑说:“只是略识些字罢了!我看恩公也是谦谦君子,不像是个做苦力的汉子呀,倒像是个书生呢!”
柳安谦逊地笑了笑,停顿了一下说:“家父本是钱塘书吏,先前家境也算殷实,我也勤学苦修,以备大考,不料这两年父母相继去世,家道中落,生活难以为继,只好在码头上替人运货挣些钱财,有了闲暇功夫,我便读书,只是不能全心向学,难求长进了。”
苏婉听了,不禁对柳安生出些怜惜之意,说道:“原来如此!恩公生活着实不易,但既有向学之志,将来恩公定能高中。”
柳安有些无奈地笑说:“哪还敢求什么高中?只是想着再多读些书识些理罢了!夜也深了,婉儿姑娘休息吧,明天一早,我就送你回府上!”
苏婉道:那,好吧,恩公您也还未吃饭吧,快去吃吧?
柳安说:好的,我就在隔壁,小姐若有事,喊我就行了!我去把你的衣服烘干。你休息吧!
柳安说着,拿起床头桌上的湿衣服,转身向外走去。
苏婉感激地点头称谢!
柳安走到外屋,从几案下拎出一个火盆,放了些炭在里面,点火燃了起来,又将一个木架子罩到火盆上,再将苏婉的衣服放到架子上烘烤,还不断地翻动,生怕把衣服烤坏了。
里屋的床上,苏婉转着眼珠或微微扭头打量房间,看房间里的东西,边打量边想这半夜的遭遇,怎么就忽然遇到了贼人?怎么又忽然遇到了恩公这个好人?真感觉就像做了一场不着边际的大梦一般,想着想着,便真的进入了梦乡……
待续……
——作者:庄周马
发布于:江苏